是谁啊

一级战损爱好者

【楼诚】青瓷易碎

他伶仃的手腕垂在一丛杂草之上,压低了一小片翠绿的枝叶。清晨露水稀释了他因捆绑而被磨得刻骨的血痕,顺着那一块突兀的小小骨节蜿蜒下去。
十月的日见时分天气已微凉,明楼蹲在他身边,将自己双手的手套摘了下去,放在膝盖和腹部之间夹着。
明楼的手掌温热,纵使他感到自己心头的血已冰凉。
明楼把左手垫在他的手腕下面轻轻托起来,他的手紧攥着,尖锐的穿透皮肤的手腕骨节像是窑烧里最上好的胎骨,硌着明楼宽厚的手。新鲜的血水甘甜鲜艳,婆娑的从明楼的指缝间滴落。
他的手臂常不见光,隐藏在洁净的白色衬衣中。现下露出的那一节小臂,细腻得失了血色,青白得像是龙泉窑最莹润的釉。
他今日穿的衬衣是亨生的,有了点褶皱,亦有些破损。明楼探身去看,才发现这衬衣怎么这样单薄,瞧着十分冷淡。
扑鼻的血腥味明楼闻所未闻,只想这衬衣这样薄,和76号的刑讯室倒是十分搭配。
明楼伸出右手摸了摸他身上那件亨生的白衬衣,朴素得很,除了这大簇的血,连点暗纹也是没有的。
他一贯喜欢素净的衣服,明楼手掌往他的胸口放了放,思索着,大姐还曾怪他穿得像小开,倒是自己和明台,他不知道给他们挑过多少小开似的衣服。
他的白衬衣因得被冷汗和血水打湿过,此刻套在身上,也是一副懈怠的样子。又被一早的露水浸润,非常潮湿,贴在胸膛上,把胸骨的轮廓都衬出来。
明楼摸索着他胸膛的骨骼,脑子里全是窑烧旁边备着的胎骨,灰的白的都有,又薄又细致,可坚硬得很。
明楼想着,这应当是冰凉的,可却觉得他的血还热,又像那窑烧里千度的火,噼里啪啦的响,尽力的烧,烫得明楼的手直发抖。
鲜红的血确实是有的,只是已经凉了。有些刚刚才从这具年轻的躯体最新鲜的伤口里涌出来,争先恐后的给这件朴素的、带着点黑红血块的亨生衬衣带来点鲜艳色彩。
明楼想着,那一次给他缝合伤口,他穿的好似也是亨生的衬衣,扣子好解,明楼一个个给解下来的。
那件衬衣也是沾了血,明楼拆纱布时,他一边疼一边耍赖。
后来那件衬衣给扔了,洗也洗不出来,我明家还缺这点钱么?
想到这里,明楼便去解他的扣子。一只手不方便,可明楼握着那只已经被捂热的血淋淋的手腕子,怎么也不能放回草里去。
明楼便一只右手解。
胸膛右边一个洞,因心脏停跳不久,小股的仍冒着血。76号便是这样的,怎么也不会给人个痛快。
明楼摸了摸衬衣领口溅上的血,鲜红色的,想必是咳出来的肺里的血,有点干了。
明楼想了想他肋骨跟肺叶卡了子弹,一喘气儿便有骨头碴子捅着的感觉,除了心口有点疼,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能忍受的。
明楼便又开始单手解扣子。
亨生衬衣的第二个扣子不见了,明楼质疑了一下这衬衣的品质,一晃然,又想到什么了。
解到最后一颗扣子,明楼手便停了。纵使太阳初生,可似乎气温更冷了。
明楼看着衬衣开怀露出的他的极瘦的胸膛,除去那些明楼看不惯的乱七八糟的伤痕,便是和脸颊不同的颜色——尽管明楼至今未看他脸颊一眼。
与手臂相似,常日藏在西装三件套下,釉质细腻但坚硬,血渍也像是抹在什么瓷器上的点缀的朱砂红。
青白色的,明楼望着,竟又伸手一颗一颗扣回去,怕他冷似的。
扣到脖颈,明楼便觉得自己的手也冰凉了。
明楼手悬在他的长而直的脖颈上,攥了攥拳似是想保留着最后热度,却又发觉手指无力。
明楼还是用指尖的温度碰了碰他圆润的喉结,最后想了想,中指、食指和拇指捏住了他尖俏的下巴。
这是明楼从小就想干的事,恶趣味的逗弄耿直的他,捏他的下巴,看他耳朵尖红透。
现在也算满足了。
明楼右手终于从他躯体上离开,将左手托着的那几只向着手掌并拢收紧的手指打开。
是了,明楼想,他的手指也是极其漂亮,此时纵使染着血污,仍像那龙泉窑里釉中混了朱砂,美丽得很。
手掌因失力而沉重柔软,掌心有约摸一寸长的一道伤口,极深,皮肉翻卷着,已经有些愈合。明楼看着,竟狠心用力按下去,那伤口顿时撕裂开。
因为身体已经失去生机,心脏不再工作,涌出的血也不过细流。
明楼却有些害怕了,害怕他不流血了,便更用力了些,看着更多血被强迫着推出来。
明楼将食指缓慢的探向伤口,从边缘逐渐深入,触摸着柔软的血肉,亦能感受到艰涩又光滑的和血摩擦的触觉。
直至他触摸到坚硬细小的一粒,用手指勾着挑了出来。
是衬衣胸前第二粒纽扣,应当还有亨生的标志。
明楼知道手上沾着血,再怎样抹也不会干净,也是徒劳。
明楼把纽扣攥在手心里,把膝上的手套放在杂草上。
明楼把他的手腕搭在被体温温热的手套上,站起身来。
腿蹲麻了,明楼后退了一步。
明楼端详手中纽扣良久,便把它滑腻腻的攥在手心里。

明楼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青白的手腕,眼前便是白衬衣扣子系到最上的一个青年。
“我不会用上它的。”那青年眼睛是滚圆的,眼珠极黑,亮晶晶的十分好看,“真有那时候,我便把这个扣子留给大哥。”
“我很能忍痛的。”他抿着嘴巴,嘴边坚毅的一个拐角,声音也分明是深思熟虑,“我要是先走了,大哥累了,便……”
他说到这里时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明楼,“便在什么时候……以防万一……”
明楼只记得自己给了他脑门一巴掌,“胡闹!”

明楼视线仍只停留在青白的手腕,怎样也不敢看他的脸。
青年应当是巴黎大学话剧舞台上,牧羊女亚司泰来身边追逐的牧童,水清色的衣裳和俊朗的面容,台下的金发们痴迷的呼喊着,“雪拉同!”“雪拉同!”他便配合的行个礼,嘴角是俊俏的笑。
后来他们在任务中巧遇,明楼得知他的代号时,脑海里也全是他青色衣裳牧童的模样。

明楼想着“雪拉同”青色的衣裳和明媚的笑,最终还是把纽扣放回了口袋里。
青如玉,明如镜,声如磬。他占的倒是全了。
虽说看似脆弱,可青瓷不易碎。
然而青瓷已碎,奈何毒蛇仍需往前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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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诚被刑讯逼供 未选择自尽

衬衣第二颗扣子最接近心脏了


扣子里有毒药呀 


欧洲管青瓷叫雪拉同。因为东方来的青瓷,像那出戏剧里的男主角雪拉同身上的衣裳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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